熊熊燃烧的火盆余烬尚未完全冷却喜帕下云芷凝的指尖已掐入掌心。
南宫烨那句“免了”看似解围实则将全场的审视与压力尽数推至她一人身上。
当轮椅碾过青石地面的声响消失在王府深处她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踏入这间布满红绸却冰冷彻骨的新房才开始。
新房内红烛高燃映着满室刺目的喜庆颜色却丝毫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清冷。
龙凤喜被铺陈在宽大的床榻上鸳鸯绣枕并排摆放一切都符合规制的完美唯独缺少人烟气息。
侍女们屏息静气地完成所有仪式流程后便如潮水般退去最后离开的容嬷嬷深深看了云芷凝一眼那眼神混合着鄙夷、怜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房门合拢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云芷凝缓缓自行掀开喜帕目光冷静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雕花窗棂、博古架上的摆设、甚至床榻上方承尘的纹路。
腕间的牡丹印记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一种对周遭环境能量流动的感知。
她确认这间屋子至少有三处不易察觉的窥视孔暗处或许还藏有监听之物。
南宫烨对她这个“傻妃”的“关照”可谓无微不至。
她并未急于动作而是依着原主的人设先是“好奇”地摆弄着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将一支金簪笨拙地插在凌乱的发髻上对着铜镜傻笑。
随后又嚷嚷着“饿”将案几上备好的点心吃得碎屑满地汁水沾了满手满脸。
一番痴傻行径之后她似乎“玩”累了踢掉绣鞋蜷缩在床脚抱着一个软枕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渐渐“睡去”。
唯有贴近细看才能发现她长睫掩盖下的眼眸一片清明耳廓微不可察地颤动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异响。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的气氛比新房更为凝重。
南宫烨端坐轮椅背对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白日里的虚弱与苍白依旧挂在脸上但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隂。
“王爷新娘已安顿。
”暗卫统领萧寒如鬼魅般现身低声禀报“言行举止……与痴儿无异。
打翻茶盏弄脏衣物现已睡下。
”他略微迟疑“只是……属下总觉得有些动作过于巧合。
”例如她“无意”打翻的茶水恰好浇熄了香炉中一缕异样的烟气;她“失手”碰落的花瓶碎片落点正好堵住了一个地板的缝隙。
南宫烨指尖轻叩轮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想起日间火盆前云芷凝那看似狼狈踉跄却精准避开最大火势的一瞬。
“巧合太多便是刻意。
”他声音低沉“继续盯紧尤其是赵月娥可能安插的人手动向。
另外查一查她落水前后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物。
” “是。
”萧寒领命又道:“宫里头传来消息皇上和皇后回宫后心情颇佳赏了戏班子。
太后那边……则独自念了许久佛。
” 南宫烨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皇帝兄长在乐见其成母后在忧心忡忡而他那几位好皇兄皇弟的“贺礼”恐怕也已在路上。
他这个残王娶傻妃在众人眼中是场绝佳的笑话也是各方势力放松警惕的绝佳时机。
他需要这层伪装也需要云芷凝这个“傻子”的存在来掩盖书房中深夜不熄的灯火以及暗卫频繁的出入。
“按计划进行。
边关的消息可以慢慢放出去了。
那些‘老朋友’也该动一动了。
”南宫烨的目光掠过桌案上一幅隐秘的边境舆图眼中闪过一丝狼性的光芒。
新房内确定监视者暂时松懈后云芷凝的意识沉入了灵泉空间。
今日一番折腾虽未动用灵泉解毒但精神高度集中亦消耗不小。
空间内那株牡丹幼苗似乎比之前更加茁壮叶片舒展灵泉汩汩雾气氤氲。
她掬起一捧泉水饮下一股清凉之气流转全身涤荡着疲惫。
今日种种在脑海中回放:南宫烨的试探、皇帝的冷漠、太后的忧虑、宾客的嘲讽……以及腕间印记对南宫烨身上那复杂毒素的强烈感应。
她几乎可以肯定南宫烨的残疾与“缠丝枯骨”剧毒有关且中毒已久深入骨髓腑脏。
若能解开此毒或许他的腿疾也有望康复。
但这意味着她要暴露自己的医术卷入更深的漩涡。
而母亲林婉清的遗物大哥云景然的嘱托都指向丞相府乃至宫廷深处隐藏的秘密。
这些秘密是否与南宫烨的中毒有关?她这个冲喜王妃的身份究竟是囚笼还是……一把能撬动真相的钥匙? 红泪滴落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回了云芷凝的思绪。
她轻轻摩挲着腕间牡丹心中渐定。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迎难而上。
南宫烨需要她“傻”她便继续“傻”给他看。
但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她自有她的路要走。
后半夜书房烛火依旧。
南宫烨处理完最后一份密报揉了揉眉心脸上难掩倦色。
他推动轮椅行至窗边望向新房的方向那片院落寂静无声。
那个看似痴傻的云芷凝究竟是真傻还是藏拙?若是后者她的目的是什么?是皇帝的人还是……另有所图?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捉摸不透。
而新房内云芷凝于凌晨时分悄然起身借着微弱晨光以指沾水在桌案上极快地画下几个只有她自己能懂的符号——那是她根据今日观察初步拟定的解毒思路和需警惕的人员标记。
随后她轻轻抹去水痕重新躺回床上呼吸均匀仿佛从未醒来。
晨光熹微第一声鸡鸣打破沉寂。
按照礼制今日新人需入宫叩谢皇恩。
云芷凝尚在“熟睡”容嬷嬷已带着两名捧着洗漱用具和崭新宫装的丫鬟面无表情地候在了新房门外。
而几乎同时一名小厮急匆匆赶到书房门外低声向守夜的萧寒禀报:“统领宫里有太监提前来了说是……皇后娘娘体恤王爷王妃辛苦特赐‘暖情羹’要亲眼看着王爷和王妃用下才回去复命!”萧寒脸色微变转身敲响了书房的门。
门内南宫烨眸光一凛——皇后这碗“暖情羹”来的时机未免太过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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