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着秋的凉意吹黄了天衍山的槐叶。
商队的驼铃从山下传来时阿禾正把孩子们编的“乞巧穗”往货箱里装每个穗子都系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是稚嫩的字迹:“我叫阿竹我会编暖根草穗了”“沙棘果核好硬刻‘安’字要用力哦”。
“这些穗子能走到漠北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头问手里还攥着片没来得及缀上穗子的槐叶。
阿禾笑着把槐叶塞进她手里的穗子:“能的商队的驼铃会带着它们顺着暖根草的藤蔓走连沙漠都挡不住呢。
” 商队的领头是西域少年的儿子如今已是个沉稳的青年腰间缠着当年那根“红绸引”穗尾的火玉珠被摩挲得愈发温润。
“我阿爷说这穗子跟着他走了三十年”青年摸着红绸笑“现在该跟着我把天衍山的新故事带向更远的地方。
” 他的货箱里装满了各宗门托带的物件:给镜湖派的火藤种子、给寒山派的沙棘蜜、给流云宗的荧光草干……最底下压着砚生新抄的《穗语藤言》封面上画着株缠绕着剑穗的藤蔓藤叶间藏着“四海”二字。
“这册子不用装订”砚生叮嘱道“让各宗门的弟子在空白处添画、写诗等它回来时说不定就成了本厚厚的江湖志。
” 商队出发那日天衍山的藤蔓已顺着山道爬下去半里地卷须上缀着的“承诺果”在风中轻轻晃像给商队引路的灯笼。
阿禾站在藤下看着驼队的影子渐渐融进远方的尘烟红绸引在风里格外显眼像条连接天衍山与江湖的红丝带。
秋分时节剑心碑旁的“四海穗语图”又添了新画。
商队捎回了镜湖派的回信画里的荷叶上坐着个小人手里举着根歪歪扭扭的穗子旁注“这是阿竹的穗子我们把它系在莲蓬上了”;漠北的毡毯上绣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脚够沙棘果辫梢系着片槐叶。
“他们收到啦!”孩子们围着画欢呼阿竹捧着镜湖派的画突然跑去编新的穗子这次用了漠北的驼毛线穗尾坠着颗自己磨的木珠“我要给画里的小人寄这个告诉他天衍山的秋天有木珠香。
” 槐姑娘将毡毯铺在剑庐的地上让阳光透过藤叶照在上面绣线里的银白穗子在光里闪闪烁烁像漠北的星星落进了天衍山。
“你看”她指着毡毯边缘的藤蔓纹“他们把咱们的藤也绣进去了像在说‘你的藤爬来了我的穗也跟着去了’。
” 砚生正在补抄《穗语藤言》商队带回的原册上已添了不少新内容:镜湖派弟子画的芦苇剑穗、寒山派掌门题的“冰丝缠火藤寒暖本相生”、石林门小师兄刻在石片上的“石可破穗难断”……最有趣的是页空白处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系着槐叶穗一个系着沙棘穗。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志”他笑着说把新抄的册子递给阿禾“没有刀光剑影只有穗子和藤蔓的故事。
” 风穿过剑心碑的穗海带着商路的尘、江湖的暖、各宗门的牵挂在山谷间回荡。
阿禾数着新寄来的穗子发现镜湖派的芦苇穗上缠着火藤丝漠北的驼毛穗上缀着荧光草显然是用天衍山寄去的材料新编的像穿着对方送的衣裳。
她知道故事已顺着商路走到了江湖的每个角落。
所谓江湖从不是打打杀杀的战场是商队驼铃里的穗语是画纸上的牵挂是藤与穗相互缠绕的温柔。
就像那本《穗语藤言》不用记录胜负只记着谁给谁寄了种子谁为谁编了穗子在这一来一往中江湖早已不是遥远的名词是连在一起的藤是串在一起的穗是四海之人共同织就的家。
而天衍山的藤蔓会继续顺着商路爬下去爬向客栈的屋檐爬向驿站的墙角爬向每个有剑穗晃动的地方让每个走江湖的人都明白: 最坚固的江湖不在刀剑里在这些会发芽的种子里在这些能传声的穗子里在那句藏在风里的“我们都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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